湖北日报讯

杨华

很难想像，年已75岁老父，还在田间劳作。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我们兄妹劝他，年纪大了，不要再种地了。老父一口回绝，农民不种地，就是失业，还叫农民吗？说罢，顽固的他打着一双赤脚，扛起锄头，到田间摇耧去了。

父亲出生那年，国难当头，童年的艰辛可想而知。因而父亲对土地的依恋，用他的话来说，土地不可欺，人哄地皮，地哄肚皮。

文革时期，老家咸宁向阳湖，忽而来了6000文化名人。父亲一生最大的荣幸就是认识了作家沈从文，偷偷地跟着沈老学了简单的汉字，能写自己名字。沈老还教父亲打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响亮。父亲凭着这点小本事，做了生产队的记账员，后来入党，当上了村支书。

父亲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在学大寨时，带头把向阳湖围湖造田，改造成面积大小均等的农田。老父经常站在自家田里，望着整整齐齐的田地自豪地说，等到农业机械化了，农机直接开到田间，省事省力呢。

端午节这天，依老家风俗，出了嫁的女儿，都会回娘家“送端午”。于是，爱人带着我们一家仨，回家探望老父。已入中年的我，花发早生，家却有古稀健朗的老父，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父亲知道我们要回去，老早站在家门口的水泥路边遥望。父亲性急，待我休息片刻，就邀我到田坝转转。一条笔直的乡村公路通向田野。老父指着栽满桂花苗木的田说，这田是我花20年一手改造的，多肥沃，种啥收啥，舍不得丢呢。盛夏你再来看，尚存的湖里一片片荷莲，好看着呢。

我对老父亲说，父亲节就要到了，您干脆和我们一同到城里住几天。

老父却说，你们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别替我瞎操心。我哪儿都不去，趁我还能动就在田里动几下，等我老去了，把我骨灰往田里撒还能肥田呢。

听着老父算是遗嘱的话，酸楚泉涌，我真切感受到一个老农对土地的眷念和对生活的满足感。一辈子能与土地打交道，大概是他最幸福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