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鲁威

　　近几年，“村霸”事件屡见不鲜。但2月27日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节目剖析的河北定州市大辛庄镇泉邱二村原村主任孟玲芬案件，还是令人心惊肉跳。一个村主任上任3年就把村子变成了自己的，对村民可以随时随地实施暴力，而更可怕的暴力是对百姓精神的摧残。采访中定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安明亮转述孟玲芬的话说：“我有四个儿子，我跟你拼死一个还有三个。你家一个都没有了，你不服你就上。”

　　“拼儿子”！这足以让国人崩溃。1967年出生的孟玲芬居然有四个儿子，孟玲芬的霸道轨迹可见端倪了。首先，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她能生四个儿子，可见她无视国策。其次，农村多数超生现象是因为想要儿子，从人情上尚属可以理解，而连生四个儿子，可见其人格之偏执。再次，超生这么多，当初也许被罚了款，或者受了气，并且生活上有过艰难。几方面凑到一起，逐渐让孟玲芬形成了报复心态。报复谁？党纪国策她够不着，但正是因为村民都执行了计划生育政策，倒把她的违法彰显了出来。于是，出于人格障碍，她就把遵纪守法的普通村民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慢慢发生逆转。随着那些遵纪守法的计生户的孩子长大后出嫁或者进城，计生户在村里逐渐成为年老体弱的“无保户”，对村经济发展作不出多大贡献，更多的是需要村组织的服务和管理，他们逐渐失去了参与村务的能力，乃至丧失了对于村务的话语权，遇事必定是敢怒不敢言。与此同时，孟玲芬的四个儿子逐渐长大成人，家族势力逐渐成了气候，村里的许多事情需要有人来张罗。孟玲芬有哇，四个儿子！生气，底气，霸气，谁与抗衡？“你家一个都没有了，你不服你就上。”要拼这个，谁能“不服”呀？服了她敢与国策抗衡，而国家拿她又能怎么样？

　　到底村子谁来管？农村基层管理主要靠“村两委”，即党支部委员会和村民自治委员会。前者有《党章》，后者有《村民委员会组织法》，但是，村霸可以操纵两委的选举。孟玲芬不是党员，但她可以开党支部会，把儿子选为党支部副书记。2012年孟玲芬没有被选上村主任，后来却被镇政府直接任命了。这招厉害，干部群众彻底敢怒不敢言了。中纪委近年来加大了对“村霸”和宗族恶势力的整治力度，“要坚决打掉其嚣张气焰。”孟玲芬的嚣张气焰能被打掉吗？她在庭审中坚持“零口供”；她在一审判刑后坚持上诉直到二审驳回维持原判；2016年11月她被判有期徒刑20年，但她的“阴影还笼罩着”，村民至今不配合调查与采访，因为孟玲芬报复心极重。村民和村干部异口同声：今天说了她的问题，将来出事谁负责？

　　谁能回答村民这个问题？定州市政法委干部对央视记者说，“下派一名公安局干部”、“对村干部实行动态管理”。这能解决农民敢怒不敢言的问题吗？不能，因为村民的弱势群体地位没有改变，在有强大“人力资源”的孟玲芬面前，计生户都是弱势群体。孩子进城更让他们经济、精神双弱势。养儿防老，人多势众，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本来就难改变，“孟玲芬”让改变更难了。目前，必须从国家治理角度让遵纪守法的公民有安全感，让为执行国家计生政策的百姓有荣誉感。我国计划生育政策实施40多年来，基本上是一个只管生不管养的单边政策。随着社会巨变，数百万计生家庭失独，多少独女父母成为孤寡老人，对此，国家应该全面建立一个全国统一的城乡一体化的“计生养护体系”，让几十年来为实现中国梦而牺牲个人利益的公民得到国家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