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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苗寨:繁星点点,不知天上人间

2009年05月23日 来源:21CN

    走出凯里火车站向四下里望去,四周群山云蒸水气,给原本就神秘的黔东南又披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使人与它有一种遥远的距离感。

  时间是2009年4月15日上午10点30分,从火车站打车来到洗马河客运站,我上了开往雷山县西江千户苗寨的中巴车,向着烟云笼罩的苗岭深处驶去。

  看着车上人们的穿着打扮,我清楚地知道,满车人,只有我和其他两位是外地的游客。那两位是一男一女,五六十岁的样子。女的很健谈,向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那个戴着大红花的苗家女打问着西江是不是收门票?住宿多少钱?

  刚好那苗家女正是在西江开家庭旅馆的,她对我们说:“4月1号,西江就开始收门票了,每人100元。现在不是刚开始吗,照顾游人,只收60元。”只几句话,就把我与苗寨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不过,苗家女的回答让我们很意外,因为网上的资讯是西江不收门票。

  “你们要是住我家的店,可以直接拉你们进寨子,省了门票钱。”苗家女在车上就做起了生意。

  “那太谢谢您啦!”那位女游客一脸高兴地说,“您家的旅馆多少钱一天啊?”

  “不贵,五十元,带卫生间,能洗澡。”

  “那行,我们仨个都住您家了。得了,您给我们拉进寨子吧。”这位素不相识的女士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代我作了决定,我心中稍感不快。

  中巴车在山岭间颠簸着,路边不时出现苗寨侗寨,我们这三个外地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车窗外。我听那女的称别人时多是“您”、“您”的,就问她:“你是北京人吧。”

  “您说对了,我的口音,哪地儿的人都能听出满口的北京味儿。”那女的快人快语。

  这时,那男的第一次开了口,却是小声抱怨那女人:“听说在西江住宿很便宜,你这么快就答应人家,要吃亏吧。”

  那女的不屑地小声说,“先答应她,等进了寨子再说呗。”

  一听这话,我知道这女的很精明。于是,我们三个游客就在车里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原来,那男的是原国务院地矿部的,现在合并到国土资源部了。今年66岁,退休几年了,却是成年在外旅游。她妻子比他至少小10岁,也退休了陪他一起全国全世界乱转。从他们的面相看不出他们有这么大的年龄,这一定与良好的保养有关。

  深度交谈中我得知,这对夫妇在年轻时就很前卫,说什么也不要小孩,不相信来世和传宗接代,图的就是现实生活的愉快,所以挣的钱,除了在威海买了一处银滩的海景房外,大多都交给了飞机火车轮船宾馆和旅游景点了。为了方便,我称那男的叫老马,那女的叫老何。

  车子在大山中盘旋而行,当越过最后一道大山,车子沿半山腰的公路盘旋而下,从车窗外就可以看见下方的一处山沟里,两座小山上密密麻麻的苗家木楼从山下像叠罗汉一样一直叠到山顶,我们知道,西江苗寨终于就要到了。

  中巴车顺着山势向下盘旋,正好与西江苗寨的山势相对。此时向对面望去,两座小山像一对牛角一样,都密密麻麻地盖满了木楼,层层相叠直达山顶,用壮观来形容它都觉得不过瘾。此时,路边真的有一处木楼修成的门房和收费口,还有人把守着,但我们的车没有停就直接开了下去。估计是当地公交车拉当地人上县城回寨子,收费的不检查吧。反正很顺利地进了这个号称中国第一的苗族村寨。

  寨子前是一条不太宽的河,河上新修了几座木桥,都做成风雨廊桥的样子,因为太新太宽大太华丽,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假。在桥头停车场上,那苗家女盯上了我们三位,一个劲儿地打手机,让她的家人来接我们。因为北京那二位每人不但背个包,而且每人手里还拉着一个大手拉箱,就是我伸手相帮也拿不过来呀。况且,我还有要上苗王家住的打算。

  苗家女说她儿子一会儿拉着板车过来接,让我们耐心等着,可是过去20多分钟了人也到不了,于是我说,“对不起了,我打算上苗王家住去了。”

  北京这两口子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出身,听说这里有苗王,顿时也来了兴趣,问我苗王是怎么回事。我就告诉他,湘西和黔东南一带的苗族村寨,在古时都是一个个小寨主管辖,每个寨子就是一个小王国。这个小王国的国王是世袭的,所以人称“苗王”。现在西江的苗王唐守成,就是这么从他父亲那世袭来的。

  “这样特殊身份的人,现在不看看,往后恐怕就见不到了。”我说。

  “见苗王,这主意好啊,我们也想见见苗王。”何女士顿时来了兴趣。说完这句话,她向那个拉客的苗家女道歉说,“不好意思啦,已经等了您快半个点了,也没人来接。现在我们想上苗王家住了。”那苗家女无可奈何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就这样,我的一句苗王,反把原想替我做主的北京人拉着和我住在一起了。

  去苗王家要上山,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呀。老何说,雇人吧。可是上哪雇啊。正好一位扫马路的苗家女在跟前,我就问她在哪里能雇到人给挑包上山。那苗家女瞅瞅两个大手拉箱,问,“几个包呀?”

  “就这两个,其它的我们自已背着。10元钱,能有人给挑到苗王家吗?”老何问。

  扫马路的苗家女听后放下手里的活,一声不响地向个小巷子里走去,不一时,就拿着一根扁担出来了,原来,她要赚这10元钱。我看这苗家女人也就一米五的个头,又黑又瘦,怎么能挑动这两个大箱子呢,况且都是步步上坡。可是,让我们大感意外的是,她竟然健步如飞,走起山路来如履平地。我们三个人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还累得满身是汗,可苗家女却大气不喘,真的让我等汗颜。

  曲曲折折穿行在古旧的木楼小巷中,辨不清东西南北,记不住来时的路了。20多分钟,我们终于到了山顶,找到了苗王家。不巧的是,苗王家里没人,只有几个木匠在盖一座新木楼,于是,我们向工人们交待几句,把包放到一间空屋子里,然后急着下山到寨子里转。那挑包的苗家女却向老何要求道,明天走时,她愿意帮着挑包下山,还想再挣另一个10元钱。看来,在西江,当地人赚钱也不容易。

  眼前这个苗寨拥有1200多户苗族人家,居民6000多口人,它是在原来几个小村寨的基础上一点一点扩大最后连成片形成的,是现今发现的全中国最大最典型的苗族村寨。

    发源于苗岭主峰原始林区里的白水河,在西江苗寨前流过,清澈见底。独具特色的吊脚木楼鳞次栉比,依着山势,迤逦向上展开。整个村寨在阳光照射下,在满目青翠的映衬下,橙红色的吊脚楼发出古朴的本色,独特而壮美。

  西江也是苗族的歌舞之乡,节日多、规模大、内容丰富,如“芦笙会”、“过苗年”等一个接着一个。在这里,田园风光、古色古香的民居与民族风情融为一体。自从人们像发现浣纱的西施女一样发现她后,就被誉为苗族建筑博物馆和民俗博物馆,因此,也就成了中外游客特别是文化人、人类学者、建筑界人士和摄影师们向往的地方。

  穿行在山坡上的寨子里,就跟走进了迷宫一样。随着山势的起伏升降,一栋栋由杉木结构搭成的吊脚楼、半吊脚楼和平房,错落有致地排开,就像是一首歌曲的音符,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激越,时而委婉;时而长平,时而短促。阳台栏杆的美人靠、带花纹的窗棂、厚实的木板门,都诠释着一个个古老而厚重的苗家家族史。

  在曲曲折折的石板路上,不时有头戴大红花的苗家女与你擦肩而过。她们或挑着担,或背着篓,或背着小孩,与陌生的你相遇后,有时还会露出一丝笑意,让浪迹天涯的人心头一热,感到无比温馨。

  就这样我们三位走走停停,来到了河边那个新修的歌舞表演场。听说下午17:30分有苗族歌舞演出,一看表,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呢。

  “我们还是先上对面观景台看寨子的全景吧。”老何提议说。

  她的建议立刻得到我们两个男的积极响应,于是,我们就像三个小孩子一样顺着一条山路向观景台爬去。瞅着不太高的山坡,爬起来却很吃力,渐渐地,爬得最快的我,把老马和老何扔得远远的了,最后何女士告了饶,说,“你先上去等我们吧。”

  我第一个到达观景台,它是一处不规则的木楼阁群,修得很华丽。凭栏向对面的寨子里望去,真真地把全貌看得一清二楚。那各式各样的木楼拥挤在一起,把两个小山坡挤得满满当当。有时出现一点小空隙,细看上去还可以见到矮小的行人,原来那是巷子中的石板路。寨子前白水河如一条带子飘在那里,岸边和四座风雨廊桥上行人点点,像极了一幅高古的工笔画。

  一阵小风吹来,让人有一种头脑清醒的感觉,于是让我想起了苗族人传说的历史——蚩尤的后代。遥想在那五六千年前,蚩尤也是中原地区一个大部落的英雄首领。只是与黄帝争夺中原失败后,不得不远走西南,躲进了苗岭大山。从此,聪明的苗族人,就把他们的才智用在建楼建屋上。经过了不知几百年几千年,勤劳的苗族人终于造出了可以避水避潮的吊脚楼。他们的房子,一楼用来养猪,二楼用来住人,三楼用来储存粮食……这种建筑风格也就成了苗家人家的标志。

  可能就是从蚩尢那个年代开始,苗家人就选择了闭塞式的大山生活,于是,为了适应这种生活,他们祖祖辈辈在山上开梯田,种稻谷。在崇山峻岭中找草药治病,从而创造了独特的苗医苗药。为了更好地在这种闭寨的环境中生活,他们造就了许多避凶纳吉的风俗,有些还是很少为外人所知的诡异秘术…… {Npage}

    正在我的思絮无边无际地飞扬时,忽听人声噪动,原来是观景台上的游人,特别是女士们,在照相点苗家女的鼓动下,纷纷穿上花花绿绿的苗家装,戴上银饰品,对着苗寨背景照相留影。据说,苗家女的银饰品相当讲究,而且价格不菲,一整套下来,少则数万元,多则十几万元!靠种几亩山地的收入,这种昂贵的美真的是一种奢侈的追求。

  这时,北京那二位终于上来了,一屁股坐下来一个劲地喊累。我不好再陪他们浪费时间,就先告辞下山去看苗族博物馆,我们约定:17:30分演出场见。

  进寨的廊桥头上有一个木板上画的地图,是西江全寨交通图,上面有苗王家的位置和电话。于是,我掏出手机给苗王打了过去,竟然一下子通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出现了,跟普通汉族人一样呀。我告诉他,我们有三个人要住他家,把行李扔在一个空屋子里了,让他给收起来,并说上他家住的目的是想和他见一面。他说他没在家,还在学校呢,不过请我们放心,他会找人收起来,什么也丢不了,并答应我们晚上见面——怎么像约见某国的总统一样?

  走向博物馆的路上我的电话响了,按下接听键,一个声音传过来“我是唐守成”,原来是苗王。“你们三个人的行李已经收起来了,晚上在不在我家吃饭?要吃的话,我叫他们准备一下。”想不到末代苗王这么热情。

  “不吃了,我们准备先看歌舞演出,然后看全寨的夜景。”我告诉他。说着话,我就进了苗族博物馆。

  西江苗寨博物馆是新修的,规模很大,两层木楼十几个展室,布置得相当讲究。展馆的内容也相当丰富,从苗族历史到生活用具,以及衣食住行风俗习惯等一应俱全。从一个面容娇好的苗族姑娘嘴里,流淌出了一串串不为人知的神秘的苗家文化。有一则“扇魂入阴”的巫术一时迷住了游人:说是西江有一位鬼师,能用咒语让人入睡,然后用一把扇子扇入睡的人,渐渐地,那人的灵魂就可以进入阴间,并能会见死去的前辈们。据说遇到难以断定的事情时,有人就请这鬼师扇魂入阴去请教他的先人们。这奇事没人会相信,可那讲解员却说,有个老外特地请那鬼师为他扇魂,真的见到了他的先人了!

  还有一则奇闻我至今疑信参半,说是苗岭深处有一种植物叫“换花草”,吃了它可以决定孕妇生男生女,准确律百分之百,只是他们保密性极强,对外秘而不宣。

  正在我将信将疑的时候,忽听外面响起了锣鼓声,歌舞演出开始了。于是,我急忙走出了博物馆,因为博物馆每天都是免费开放,随时都可以看,而演出一天只有上下午两场。

  宽大的歌舞表演场上看的人并不是很多,很远我就看到老马老何两口子在向我招手。

  台上,穿着民族服装的苗家男女青年,轮流表演着苗族歌舞,台下的人们就把一阵阵掌声送给他们,至于唱的是什么,很少有人能听得懂。突然想起来,我也算走了很多少数民族村寨了,但真正自发地唱歌和跳舞(不是出于向人表演),却一次也没有看到过,这不能不算是一种遗憾。看来,不光是食品,就是旅游观光,纯天然的东西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不到一个小时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此时天色暗了下来,河边的一些公共建筑物上的装饰灯也亮了起来,人们纷纷向对面的山坡上奔去看西江的夜景。我们三个也过了河,登上一座三层楼的中学教学楼。

  夜幕下的西江苗寨顿时又换了一副面孔,从河上的风雨桥,到河边商铺的木楼,房脊上都有成串成串的装饰灯,像极了大都市的夜景。再向山上望去,家家户户的灯光一齐闪耀着,两座小山成了一片灯光的海洋,恍然间,我好像置身在重庆的夜景中了。

  看完夜景走到二楼的阳台时,突然看到不少教室的灯还亮着,竟然有学生在上自习!原来,西江的中学生这么用功啊!这让我们都感到了意外。

  在一扇开着的窗子前,我们看到学生们正在教室里自己看书,靠近窗子的一个课桌上摊开一本地理书,几个学生却在打闹着。老何好奇地拿起书来看了看,把那几个打闹的学生吸引了过来。老马问,你们在复习地理课吧,一个学生点点头。老何笑着看了看,像是开玩笑地问他们,“小同学们,给你们提个问题,安徽省的简称是什么?”那几个中学生听后互相看着,想了老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出来。老马于是又问道,那你们知道贵州省的简称吧?那几个学生又互相看了看,也是半天没有答上来。这也太让我们意外了!这时,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一个女学生,答道:“是‘黔’吧?”老何笑着说,“看来,还是女孩子学习认真啊。”

  当我们转过身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男青年,原来他就是这个班的老师。那老师苦笑了一下,对我们说:“现在的学生很不好教,主要是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不高,人们都说大学毕业了也不好找工作,念书还有啥用啊。”

  老何接口说:“我在贵州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宣传标语——穷不读书,穷根不拔;富不读书,富不长久。这道理应该让学生明白呀。”

  “可是,你们看,对面是个花花世界,一群一群游客,一阵一阵歌舞,罗鼓声一响,学生哪有心上课呀!”

  于是我们就说,这中学建的可真不是地方啊。

  “这楼是希望工程捐建的,很不错的教学楼,可惜了捐建人的良苦用心!”那年轻老师无奈地说,“学生成绩上不去,上边就怪罪我们当老师的,没办法,我们只得逼着学生学习。现在哪里是在考学生啊,分明是在考老师!”

  告别西江中学回来的路上我想,美丽的西江苗寨,在你的背后,竟然也有无奈;浮华背后,竟然也有烦恼的现实。

    回到寨子里,走在博物馆前那条商业街上,我却渐渐品出了丽江的味道。游客们像一群一群游鱼一样,在小巷子里钻来钻去。目不暇接的银饰品,牛角饰品,以及各色苗家绣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店,都是吸引这帮游鱼的地方。高中低档的各色饭馆,也飘出了诱人的香味,把那些好吃之徒勾引过去。我们三个也找了一家干净的苗家饭馆坐了下来,店主就一个劲儿地鼓动我们吃苗家特色的酸汤鱼。这让我回忆起几天前在贵阳的合群路夜市的小吃街上,吃了一回就酸辣得我鼻涕眼泪一齐流的样子。想不到老马老李也在那条街上有过同样的遭遇。于是,我们就挑着点了三个其它的菜和一个汤,外加一壶苗家米酒,像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喝了起来。

  几口酒下肚,女士老何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她告诉我,明天他们准备返回凯里,然后坐火车去镇远古城,然后去湖南怀化到芷江去看受降坊,然后到洪江古城……

  我告诉他们,我还要向南去榕江、从江、小黄、岜沙,还有肇兴黎平,然后再去镇远古城。老何说,我到镇远后给你发短信,告诉您住哪地儿好,怎么游方便。

  就这样,快到晚上九点了,我们才吃完饭回到山上苗王家。到苗王家一问,苗王竟然还没有回来。他爱人说,老唐这些日子晚上很少能早回来,一般都是没有下班就被上边的人约好了,要陪贵客吃饭。看来,这苗王当得也不易呀。他哥哥和他爱人接待了我们,为我们安排了住处。在鼓藏堂的楼上,30元钱一间房,竟然还有一张自动麻将桌!外带独立卫生间,床铺被褥和卫生间的用具都干干净净,只是这木楼极不隔音,隔壁房间睡觉打呼噜放屁说梦话都能听得到。不过能住在苗王家,又身处高高的山顶上,一点点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

  第二天早晨六点我才起了床,一问正在忙碌的女主人(也是西江小学的老师),她说老唐昨天夜里十一点才回来,喝的有点多了,现在还在睡觉。我告诉她,我们三个人想见见他,和他唠唠嗑。她说我一会儿喊他。

  等到老马老何都起了床,老唐的妻子就告诉我们,老唐起来了,在前屋客厅里。我们急忙来到前屋客厅,就看见一个健壮的,四十左右岁的汉子迎接我们,一只厚实的手伸过来分别和我们握了握。

  在客厅临窗的美人靠上坐下来,可以向下看那层层叠叠的黑色屋瓦,我笑着说,你这苗王的地位就是高啊,可以君临天下。唐守成憨厚地笑了,说,“其实叫‘苗王’不对,应该叫‘鼓藏人’才对,我只是从父辈那里接过了一面铜鼓,一点王者的权威都没有。”于是,在我们的一问一答中,我们才理清了“苗王”的由来。

  清朝雍正年间实行改土归流以前的黔东南苗疆,没有土司统治,中央王朝的势力还未渗入其中,西江苗寨村落处于自然原始状态。每个族群自古由寨主统领,掌管生产、治安、民俗等大小事务。雍正六年,清政府在黔东南新辟苗疆六厅。即使当时州县厅一级都设置了国家官吏,但政策规定,苗族之间的一切争讼按本族习惯法执行。寨主的历史角色仍然延续。当时寨主不是人们想像中的最具财力,只是多分得一块田耕种。因此外面人来到村里,都可以吃住在寨主家,显示本寨的热情好客。

  新中国成立后,举国上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地处偏僻的西江苗寨也迎来了第一任村长、村支书。随着社会角色转换,寨主一度淡出历史舞台。

  “家里一直保持着过民俗节庆的传统,就算在文革期间,每逢吃新节、鼓藏节,时任寨主的父亲都会想办法庆祝。”在唐守成的印象中,解放初期,寨主的职责就是这样。

  苗寨寨主的传承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父亲死后要传给他的最小儿子。就这样,在1994年,父亲去世时,寨主一位就落到年仅20岁的唐守成身上。

  现今,唐守成只是村委会的助手,他只是利用在族里的威望,牵头管理整个村寨的民风民俗、节庆活动,而其他一切行政事务,则全由村支两委全权管理。

  苗家人对寨主还有另外一种称呼,叫“鼓藏头”,它源于每13虚年操办一次的鼓藏节。作为苗族最隆重的祭祀大典,从杀牲到祭祖,鼓藏节的仪式都由鼓藏头来安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谓的“苗王”,只是一种历史传承下来的精神权威。可是,就是这样一种精神上的权威,却把唐守成搞得很是无奈。他向我们抱怨说,“几乎天天有应酬,天天喝酒,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这话我听着,像极了官场和商场酒桌上的声音。

  当唐守成打开鼓藏堂的大门,我们走进去看那传世的铜鼓时,我突然感到,历史的轨迹成了一种抛物线,可以让一切神圣的东西最后掉进世俗的泥淖里不能自拔!

  告别西江下山的路上,我的思绪一直很乱,西江千户寨,它的被发现,被驴友们热捧,一直到今天的模样,走的是一种什么路径啊?

  如果没有美国人类学博士路易莎女士27年前那次西江之旅,以及后来她关于在西江搞旅游业开发的建议,今天的西江或许还仍然作为苗文化的活化石而养在深闺。

  1982年,美国哈佛大学人类学博士路易莎女士为完成她的博士论文来到中国,后来便选择西江苗寨作为她的研究样本,从此与西江结缘。路易莎博士当年到西江,先从香港入境中国,然后坐火车到广州,又到北京向外交部申请,得到批准之后,才到贵阳,而当时从凯里到西江还没有正式的公路,又是走路又是坐车,七拐八弯来到当时深藏在大山里的西江,结果,她一下子便被眼前原汁原味的苗族风情震惊了,随后便沉下心来,在西江对苗族文化做了一年多的研究。

  路易莎博士研究课题完成后仍然激动不已,于是,她又向贵州省领导提出建议,希望少数民族文化能像大自然的美丽风景一般受到重视,使之成为旅游观光的一个重点。

  接下来的发展也就顺理成章,尽管结局或许并非如路易莎所愿。1987年5月,黔东南自治州第一次旅游工作座谈会在西江镇所在的雷山县召开,在这次会议上,黔东南州正式确定将西江千户苗寨及其附近的郎德上寨和雷公山列为首批旅游开发的重点。由此,也打破了历来苗族吹芦笙、跳铜鼓舞要论季节的传统禁锢。

  特别是旅游产业化对西江古寨的冲击,最明显的体现是在2008年,为迎接第三届贵州旅游产业发展大会在西江的召开,当地有关部门“大兴土木”,用当地一位寨老的话来说就是不惜“伤筋动骨”。

  在上述设计理念之下,省州县建设部门投资3个多亿推出了20多个工程项目,对西江古寨进行了全面建设包装。项目涉及主会场馆、苗族博物馆、精品街建设、民族古街改造、观景台、生态水体建设、河滨道路民族特色改造等诸多方面。

  为了解决西江古寨夜景景观的不足,当地政府以每盏100多元的价格出资购买3683盏景观照明灯,悬挂在西江古寨家家户户吊脚楼的屋檐下,每到夜幕降临,整个寨子便大放光明,为游客营造出一种“繁星点点,不知天上人间”的氛围。据相关人士介绍,每月仅电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只是不会由西江镇承担”。

  为迎接第三届贵州旅游产业发展大会而修建的主会场,总投资680万元,以西江千户苗寨为背景,占地面积为13000平米,建筑面积2760平米,表演区可以同时容纳3000人演出,看台能容纳3180名观众。为了“体现苗族建筑风格的精华,展现苗族文化”,将原本的河边农田全部占用,还将一部分世居于此的苗族村民迁移他处。

  西江的变化让苗王唐守成目瞪口呆,他认为,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原因在于,在整个设计建设过程中,有关方面没有充分征询村委会和当地苗族寨老的意见。

  西江的蜕变也让与西江结下不解之缘的路易莎博士吃惊。她和她的丈夫、儿子最近一次(2008年)来西江时,对西江旅游的过度商业化给苗族传统文化带来的冲击“颇有微词”。

  西江,一年一年在蜕变,就像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渐渐地蜕变成满身绫罗绸缎、满头鲜花、满面脂粉的嫁娘一样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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